【云梦双杰】归期
观音庙后宗主澄重生,还丹给老祖羡,然后独行江湖。令,假如江澄去了穷奇道。@浮叶 是这位小仙女的梗
为了方便理解,江澄是宗主澄,然后重生到江晚吟身上,后面也统称江澄。江澄叫魏无羡,江晚吟叫魏婴。CP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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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没什么好说的,回家去吧。
观音庙后江澄并未好好修养,心口处的伤口像是有意的不去处理,好叫自己再疼上一疼,提醒他江澄还活着,心还在跳着。岁月走过十三载,恩怨是非早就说不清,道不明,过去的事情好像除了让它过去,陷在时光里的人也并无其他办法去面对。所以在江澄又一次拒绝了医师端来的汤药后,江一终于忍不住冲他吼去。
“那个魏无羡有什么好,他都跟别人走了,师父你还指望他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来心疼你嘛?”
那天晚上是个惊雷的夏夜,江一咆哮完便冲出了江澄的屋子,那碗散发着苦味的黑色汤汁到底还是渗入了窗边花盆里的黄土里。暴雨来临前的空气总是粘稠的,令人不舒服,江澄觉着四肢乏力,胸闷气短,他和衣躺下,想着睡一觉变好了,却再没能在他书房的卧榻上醒来。
01.
江澄是被痛醒的。
痛意如蚂蚁撕咬般漫过全身,然后逐渐变轻,感受着血液从身体流出,慢慢变得乏力又畏冷。江澄睁开双眼却发现未曾躺在莲花坞的书房内,而是魏婴的背上。
魏婴正背着他朝着某一个地方疯狂地跑去。
“温情!温情!救人!救救江澄,求你救救他。”
江澄被平着放到屋内唯一一块还算得上干净整洁的地方。身下是一层薄薄的茅草,堪堪掩盖着石板上的凹凸不平,周身黑压压的,地上随手放置着凌乱的手稿和招阴旗。
夷陵乱葬岗的伏魔洞。
只一眼,江澄便认出了自己曾无数次在黑夜里偷偷摸摸前往的地方。洞口处还放着几个酒坛瓦罐,刻着莲花的纹路样式,空气里弥漫着莲花酿的清香。洞内的石桌上放着几缕多余的紫色丝线,江澄记得那是他带给魏无羡的。他只带过那丝线一回给魏无羡,好像是为了一件特殊的事情,魏无羡朝他要,说是为了打络子。
是了,魏无羡说他给金凌准备了一个最好的礼物 ,可以挂在腰上,又好看又避邪,所以想要紫色的线给金凌打络子。
忆及此处,江澄好似隐约地明白了些什么。他吃力地转过头去寻那记忆中的人。那人站在床位,手上端着刚烧好的热水,白色的广袖宽袍,莲花的暗纹,腰间别着一管黑笛。面容,江澄微微撑起身子,强睁着眼睛,目光一寸寸向上移,他看到魏无羡年轻,熟悉的眉眼。
面容焦虑,成日透着满不在乎和轻蔑的桃花眼今日里装的是兜不住的担忧和恐惧。
江澄失力,整个人倒下去,头歪在一旁,石板床很硬,很硌人江澄却感受不到,只听到自己的身体结实地砸在床上的闷响。
“阿澄!阿澄,你撑住,温情会来救你的,你信我,她医术高超,没有谁是她救不了的,没有谁。”
“魏无羡。你告诉我,我怎么了。”
02.
兰陵金氏喜得嫡出的长孙,一时间金麟台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江晚吟为着小侄子今日举办的周岁宴,拎着贺礼和一个新铸好的清心铃,一早便从云梦赶到兰陵。
“阿姐。”
“阿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离宴席还有半个多时辰呢。”
“无碍,云梦的宗务我昨晚熬了会儿,将今日要处理的处理了大半,这样便能提前来多看看你。”
“你呀,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对了阿澄,今日阿羡,他会来嘛。”
“会。我跟他说过日子来,他还给金凌做了礼物,不会不来的。”
“那就好,子轩已经去前面安排宴席的作为了,我叫他在你旁边留出了一个。”
“少夫人,不好了,听说那夷陵老祖在前面闹起来了。”
“什么?阿澄,这会不会出事?”
“阿姐,你别激动,我过去看看。”
江厌离抱着刚满周岁的金凌站在庭院内,看着一抹遒劲的紫色身影御剑而去。她心里忐忑又期待,她盼着今日这场重逢许久了,却不曾料到迎回了一个却失去了另一个。
穷奇道其实是个两面高地围出的一个岔路口,路的两旁没有别的,没有树,没有花,只有高耸的两道黄土石壁。江晚吟赶到时,魏婴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金子勋带着金家门生,剑指着大道之中的魏无羡,温宁跟在他的后面。
金家众人的声讨一波高过一波。
“像你这般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更不论,你竟然还做出下恶咒这般阴线刻薄之事!”
魏婴受着这突如其来无端的谩骂,看着自己辛苦打磨好的礼物被摔碎在地上。他抬起头,本就妖媚的桃花眼此刻赤红,黑色的怨气缠绕在眼尾,更添了几分阴鸷邪魅。
“明明是你兰陵金氏邀我前来,如今你们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宾客。好啊,今日我就要你瞧一瞧何为真正的邪魔外道。”
“金子勋他们搭着弓要杀我,我想着是你和师姐邀着我来的,我还没见到你们,还有我还没把东西给金凌,我不能死,我就举起了陈情。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阿澄,你已经跪在我面前了,你的肩胛被温宁打穿了。不过阿澄你不要担心,没伤到筋络,你会没事的,温情会治好你的。”魏婴跪在石板床边,紧紧地搂着江澄,说完后将麻沸散混着酒一点一点喂江澄喝下去。
03.
江澄睡了很久。再醒来时身子已经不那么痛了,胸口肩膀处的伤被妥善的包扎好,洞内生着篝火,但没有人。
江澄试着动了动胳膊,却一抬手便感受到一阵刺痛。伤口在右肩的附近,江澄活了两世,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他知晓的,肩胛骨的洞穿就算医好了以后的日子也会落下毛病,挥剑总是不比没受伤的时候。
更何况,他的丹田处还运转着一颗不属于他的东西。
洞口出的遮帘被人卷起,亮光顺着缝隙漏进来。江澄接着那微薄的光看清进来的人是温情。她并没出声,手里捧着一个木棚,和需要换洗的绷带。江澄看着她默默地做着事,心里是一股无端的平静,或许还有一些迷茫。对于这个姓温却又救过他的女人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说恨谈不上到一定要杀了她的地步,可江澄还是做不到轻易的原谅。上一世的江澄,每天晚上只要闭上眼,他总能看到火光中的莲花坞,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如果没有温家,他的日子会不会不那么苦,是不是不用一个人对着新刷的墙瓦整宿的失眠。江澄看着面前捣鼓着草药的温情,突然想,如果温情活着是不是能帮自己把金丹换回去。
他不想再过一遍上辈子的日子了,如果这一世阿姐,金子轩都还活着,魏无羡也还没死,是不是他可以不那么累,至少他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用着别人的东西,受着别人的恩惠,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耍得团团转,最后手里还什么都没有握住,像笑话一般过一生。
“江宗主,该换药了。”
“嗯。”
“魏无羡呢?”
“魏公子在外头。”
“劳烦你把他叫进来。”
魏婴将身上原本穿的白衣脱了下来,换成了他惯穿的红纹黑袍。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焦急,眉眼舒展开来,很是高兴。
“阿澄,你找我?你人怎么样了?”
江澄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示意让他坐在床边。
“魏无羡,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修鬼道,不御剑,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御剑是我懒,而且好久没御剑,说不定我生疏了,万一从剑上掉下去怎么办。”
江澄盯着魏无羡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看出他最后的实话。可江澄清楚得知道,魏婴在骗他。魏婴从这时开始,一直骗他到最后,也不对,早在魏婴对他许下双杰的诺言时,就开始骗他了,只不过他江澄信了他的鬼话罢了。
“魏无羡,你能不能不用鬼道了,鬼道有损心性……”
“阿澄,你怎么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我不用鬼道,我要如何自保,现在全天下的人巴不得来杀我,阿澄你说,我不用鬼道,我送上门去给他们杀吗?”
“我把金丹还你,你就能自保了。”
“阿澄,你说什么?”
江澄的脸色还没有回复血色,他白着唇,说着对魏婴而言最致命的话。
“阿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无羡,你说我是不是很好骗。”
04.
“我是江澄,也不是江澄。”
“我死在三十五岁,后来又活过来了,成了现在和你一处的江澄。”
“魏无羡你知道吗,上辈子的你也修了鬼道,也在穷奇道失控了,只不过那被子死的是金子轩。后来金家为了那件事讨伐你,在不夜天举办围剿大会,你去了,然后阿姐死了,你失控了。百家让我去杀你,可我没能杀你,你被百鬼反噬,身死无骨。你死了,可我不信,所以我等了你十三年,然后你猜我等到了什么?我等到真相就是因为我,你没来金丹去修鬼道,所以阿姐死了,金凌没爹没娘,我等到你跟我说你食言了……”
“所以,魏无羡,等你有了金丹回江家吧,算是为了我。”
“我不准……”
魏婴疯了般朝江澄扑过去,却被身后的温情用棍子敲昏了过去。
“江宗主,如你所愿。”
“多谢温姑娘。”
魏婴倒在江澄的边上,江澄靠着他躺着,看着金丹一点点从自己的腹部移出来送回到它原本的地方去。
他终于又是江晚吟了,没有带着那个被人施舍的东西,没有了藏着他执念的过去。江澄觉得很痛,却又觉得畅快。
还丹后的江澄没有久留,甚至于没有好好养伤,便乘着魏婴还睡着的时候悄悄地走了。
江澄没带走什么,他把紫电摘下,压在了他留给魏婴的信上。
05.
云梦江氏易主了。
云梦的小江宗主死在了穷奇道的劫杀上,死前传位给生前的大师兄夷陵老祖魏无羡,又言:
云梦江氏魏婴字无羡,任云梦江氏宗主,不得用鬼道,此生于莲花坞非死不得出。
江澄的报复很快意,他让魏无羡空守着他们的家,就如同他曾经守着他们破碎的誓言一般。
江澄牵着马一个人走在路上,他曾经逍想过很多外面的天地。云梦多水,云梦泽很广,但是他还是想看一看大海,人们常说,沧海桑田,万古不变。他也想去见一见瞧一瞧永恒的实物,看一看是不是跟自己想象般美好。
江澄没了金丹,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索性他也不急,慢悠悠地逛着,只是偶尔他会看着天上地月亮,想着千里之外的云梦还有阿姐和金凌。他没到一处,都会找一家说书的茶馆下榻,在那里他时常能听到玄门百家的新鲜故事,通过市井间的风,江澄知道一切安好。他的阿姐又有了身孕,金子轩已经坐上了家主的位置,魏婴把云梦治理的很好,温宁被罚去镇守恶灵聚集的凶山,温情一脉被接进江家,改了姓做江家的仆役门生。听说,现在的云梦已经盖起了新楼。
也是,那人向来比自己强,自己那时一个人撑起了莲花坞还有带大金凌,他有人帮忙,也总得比自己来得强。江澄暗自思索着,喝完了手中最后一口酒,结了账,继续往东走。
06.
黄昏月半,魏婴站在莲花湖的边上,看着门生在湖泽里打闹。他已经很久没有划船摘莲蓬打山鸡了。十三年前他醒来,江澄早就不再他身边了。那回,魏婴睡了很久,他被陷在梦里,一个由他腹中刨还金丹所编织的美梦。
“魏无羡”的一生很风光,风光地死,风光地活,风光地嫁。
魏婴醒来却不快乐,他觉得委屈又不甘,他伸手去摸身侧的茅草,是冰冷的同他身上流的血一般冷。他坐起身来,看到的是留在床头的一封信和紫电。
-君问归期,未有期。
十三四岁时,魏婴随着江枫眠出去除祟,江澄因为病了便未能通行,那时候的魏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平日里看了不少的艳书,读了不少的情意绵绵的词赋。魏婴记得那时他给江澄写过一封长长的信,讲遍了沿途的趣事,说尽了自己的少年意气。那回江澄回信问他何时归,他学着前朝诗人写尽了缠绵,拙劣地抄用着句子: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那次的江晚吟并未有回信,今日的江澄告诉他。
-不必念,不必追。
江澄留给了他江家的宗主之位,却没说非死不得出这番话,是魏婴叫人传出去的。魏婴不甘心,他总归是自负的,他锁着自己,也锁着江澄。他传出去消息,用这般的方式告诉江澄,这辈子都不会踏足云深不知处,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蓝湛,只守着那一方莲湖,叫远去的江澄再不能潇洒。
他魏婴是个狂热的赌徒。
他在赌,不论江澄还是江晚吟,总归是爱着他魏婴魏无羡的。
07.
“魏宗主,门外有客求见。”
魏婴走至门前,瞧见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掺着白。时光总是走得比预想地要快,金凌已经长到魏无羡的耳畔,莲花坞的弟子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江澄没有了金丹,总归是看上去比魏无羡老了那么些。
“你凭什么就料定了我会是那个魏无羡。”魏婴沙哑着,说出的话带着些许的哭腔。
江澄抬眼看着他,三十好几的宗主却还像个孩子,不曾经历那些混乱的魏婴威严又干净,是江澄不曾见过的魏婴。
“你不是,可惜我也不是。”
“阿澄,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沧海很美,只可惜我看到的时候成了桑田。不过桑田也很美,农家在上面劳作,养活了很多人,他们过得很幸福。”
“那你还走吗?”
“魏婴,我回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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